皮黄闲扯之——“八大拿”

此篇目主要是想写一些我在演出中、工作中对一些剧目的理解和搜集来的传闻,演法。

有的是我自己瞎琢磨的,以我个人的观点写出。

有的是我听老前辈说的,完全照实叙述。

并不是说除了我这种说法别的都不对,我只是想给各位来一点脑洞大开的素材。

今天这个题目就不是一出戏了,而是一堆戏。

所谓“八大拿”是指黄天霸在投靠官府以后,与绿林为敌,平山灭寨,捉拿大盗巨匪的一系列故事,类似于现在的电视连续剧。其中的黄天霸的直管领导施仕纶是史有其人的。他是平定台湾的靖海侯施琅的次子,据说曾经参加了平定台湾的战争。后来在江苏安徽一代做官,颇有政声,深受康熙皇帝的赏识。后来做过漕运总督,总管漕运事宜。五十四岁病逝,搁现在应该算英年早逝。施仕纶的名声很好,据说被誉为“清代第一清官”。

据说黄天霸也是史有其人,后来被康熙派到马兰峪守陵,后代还在那里。不知道是不是准确。

以黄天霸与绿林恩怨为主的剧目有很多,肯定不止八出。据说以《施公案》为题材编出这些剧目的人是清代的名武生沈小庆,印象中是沈小庆因事入狱,在“里边”闲着没事编的。好像是丁秉鐩先生的文章里提过,大家还是找原文看看,免得我说错了。沈小庆的后代中有北京戏校创始人沈玉斌,名琴师沈玉才,著名老生沈金波、沈长春,武生沈宝桢。以及现在在北京京剧院工作的沈嘉心兄和琴师沈媛。数代梨园,也堪称望族了。

为什么有“八大拿”之说呢?我个人认为有几种可能:

一、某些演员擅演其中一些剧目,故而归纳出来自己所擅长的八出戏。称为“八大拿”。就像王瑶卿提出“王八出”,姜妙香提出“姜八出”的意思一样。

二、其中一些剧目有相同的因素,可以作类似的归纳。

三、听说有“八大拿”这么一说,非得望文生义凑出八出戏的。

《恶虎村》韩增祥饰黄天霸

那么,究竟是哪八出戏呢?实话说,我也不知道。因为说法太多了。罗列如下:

一、翁偶虹先生把“八大拿”归纳成二句话:“双庙单窝堡,两府一庄湖”.就是《八蜡庙》拿费德功,《鄚州庙》拿谢虎,《薜家窝》拿薜金龙,《殷家堡》拿殷洪,《东昌府》拿郝文僧,《河间府》拿侯七,《霸王庄》拿黄隆基,《骆马湖》拿猴儿李佩;

二、上海名老生夏月恒的说法是《河间府》拿侯七,《鄚州庙》拿谢虎,《一只兰》拿蓝猛,《殷家堡》拿殷洪,《东昌府》拿郝士洪,《独虎营》拿罗四虎,《霸王庄》拿黄隆基,《叭蜡庙》拿费德功;

三、夏月恒的弟弟夏月华的说法是《连环套》拿窦尔敦,《骆马湖》拿李佩,《淮安府》拿蔡天化,《恶虎村》拿濮天雕、武天虬,《霸王庄》拿黄隆基,《殷家堡》拿殷洪,《独虎营》拿罗四虎,《叭蜡庙》拿费德功;

四、杨派名教师丁永利先生说凡“大”拿者,须前有议事,后带公堂,有头有尾,方谓之大拿。故而《东昌府》、《双盗镖》、《殷家堡》、《骆马湖》、《独虎营》、《霸王庄》、《淮安府》、《叭蜡庙》,可为此例;

五、前辈名伶“红眼王四”王福寿先生认为“八大拿”系黄天霸拿独贼恶霸,并且得有特殊砌末,故为《河间府》、《独虎营》、《里海坞》拿郎如豹、《东昌府》、《殷家堡》、《霸王庄》、《淮安府》、《叭蜡庙》;

六、李万春之说为《叭蜡庙》,《鄚州庙》,《溪皇庄》拿花得雷,《北皇庄》拿花得雨,《霸王庄》,《三河县》拿武文华,《薛家窝》拿薛金龙,《殷家堡》拿殷洪,《洗浮山》拿于六、于七,《莲花院》拿九黄七珠,《瓦冈城》拿飞天豹;

七、杨小楼的女婿刘砚芳先生说有“大小八大拿”之分,大者为:《连环套》、《殷家堡》、《骆马湖》、《东昌府》、《独虎营》、《霸王庄》、《淮安府》、《恶虎村》、《薛家窝》,小者为《叭蜡庙》、《溪皇庄》、《鄚州庙》、《河间府》、《武文华》、《洗浮山》、《郎如豹》、《郝文僧》;

八、侯喜瑞说“八大拿”,乃《霸王庄》拿黄隆基、《独虎营》拿罗四虎,《里海坞》拿郎如豹,《东昌府》拿郝士洪,《殷家堡》拿殷洪,《骆马湖》拿李佩,《淮安府》拿蔡天化,《叭蜡庙》拿费德功。这八出情节连贯,并且都是施仕纶放粮出京至江苏途中所遇之事。还有有于七、郝文为线人贯穿其中。据包缉庭先生文载,此说出自富连成老教师丁俊。

怎么样,晕了吧各位?

《骆马湖》李阳鸣饰黄天霸

不管哪种说法,《霸王庄》、《骆马湖》、《殷家堡》都是在其中的,《八蜡庙》只在刘砚芳先生的说法里排在“小拿”之中,在其他说法里都出现了。另外的四出就没什么准儿了。

我个人比较信服侯喜瑞先生的说法。因为这些事发生的时间、空间是有连贯性的,类似于电视连续剧的环环相扣。况且施仕纶就像唐僧一样还记吃不记打,每到一处就想微服私访几乎每次都被抓走。黄天霸就像孙悟空一样到处找人帮忙,想辙救他。于是就带累的各路绿林好汉被卷包烩了。

还有一种说法是孙国良先生告诉我的,就是八大拿有正反之分。他老家就在运河附近,据他说当初的普通民众还是很不作兴黄天霸的为人的,就编出了一些戏,是黄天霸办案期间漏了兜让绿林好汉给抓住了。当时这些戏因为符合普通民众的心理,被称为“正八大拿”,而黄天霸抓人的被称为“反八大拿”。后来因为对政府的干部大抹其黑,与宣传口径不符,艺人们怕惹祸上身,就把“正反”调过来,黄天霸得胜的算正的,倒霉的算反的。

无论正反,黄天霸这个人物还是很复杂的。听过评书的人都知道,这个人人品确实有问题。趋炎附势、反复无常、心狠手辣、不择手段等等毛病都占全了。为了投靠施仕纶杀了自己结义兄弟还要放火,连王梁都看不下去了,冲他喊“杀人放火岂是我等所为啊!”。攻打骆马湖求万君兆帮忙,万君兆要求他不要伤害岳父李佩,他满口答应,结果破了寨就给人家宰了。朱光祖好心帮他盗钩,他却认为朱光祖吃里扒外,气的朱光祖直嚷嚷“交朋友也不过就这样了吧!”一方面他自己还挺矛盾,“不该贪图凌烟表,只为县尊两绝交”,好像自己还挺无奈。

曾经有一段时间,认为以黄天霸为主的剧目有“特务嫌疑”,被禁演了。这也导致许多剧目失传。其实说他的是特务有点不太合适,他的职务或者说人物定位似乎类似于目前的刑警队长,这与禁演理由里特务的定义应该是相反的。我觉得如果说以“代表反动统治镇压群众运动”似乎更合适。

我个人认为,这个人物一定要外表和内心反差比较大才会有效果,让人觉得“这个人长得这么好看,不像坏人,怎么办出事来这么狠?”就能很好的诠释黄天霸了。

《连环套》高盛麟饰黄天霸

目前还能在舞台上经常演出的似乎只有《连环套》了,当然,如果按侯喜瑞先生的说法,这出还不在“八大拿”之内。这出戏演出频率很好,深受喜爱。太早的没有什么资料,我个人最推崇高盛麟、裘盛戎二位合作的版本。不过他们二位留下的资料应该有两版,一版静场的,一版现场的。当然,我指的是“拜山”一段,具体区别可以从裘先生演唱的“李家店比武挂心旁”一句区分,“店”字顶上去的应该是静场版,平着唱的是现场版。

这出戏之所以受欢迎,我觉得还有一个原因,说是武生戏,全剧只有一套“九刀半”。若是“拜山”则根本没有武打。于是受到很多自称武生票友的爱好青睐——因为唱了这出没什么武打含量的戏就可以说自己票过武生了。据说在青红帮昌盛的时候,《连环套》由于凸显绿林义气,在帮会里很受欢迎。不过我认为他们欢迎的应该是窦尔敦。黄天霸这连蒙带骗,得理不饶人有什么义气可言呢?

我十分喜欢这出戏,高先生念的“愚下保镖路过马兰峪口”一段曾经是我的手机铃声。有一次与谭元寿先生并坐,手机响了。我接电话之后,谭先生回头问我:“高先生怎么不念了?”我很不好意思的给他解释了半天。

《骆马湖》目前很少演了,即便演也多是“访友”,“酒楼”等文场子。刘曾复、朱家溍二位曾有“访友”的录音。宋遇春先生曾有录像,韩增祥先生也曾有片段。最珍贵的是杨小楼也有一个“酒楼”的电影片段,有上场、和酒保交流、与李大成谈话等短短几个镜头。虽然画质不太好,也没有声音。但是与酒保交谈时应该能猜出来是“哦——,李佩在此为首”一句。杨宗师的眼珠转的太快了。骆马湖确有此地,在江苏宿迁境内,我曾经因为出差去过一次。附近一马平川,基本都是稻田,不像能据险防守坐拥一方的所在。

《八蜡庙》现在演出一般都作为反串演出的标配,这个名字据说是为了祭祀一种昆虫的庙宇。历史上有很多次著名的反串,如某年窝头会,梅兰芳扮演黄天霸,杨小楼扮演张桂兰,上场报名“我,福芝芳”惹得举座大笑。还有一年北京京剧团内部联欢,全团名角反串《八蜡庙》也被津津乐道。后来还有上海京剧院反串过,尚长荣主席反串张桂兰,唱的是家传尚派,好像施仕纶是李蔷华老师,秦义诚是孙正阳先生。后来研究生班和封箱戏也都反串过,记得有一年在长安,是谭孝曾先生临时替演反串朱光祖,原定似乎是张克先生,谭先生还摆个相儿说:“怎么样?像那么回事吧?”反串这个角色也算有渊源了,当年谭富英先生也是反串朱光祖。也许是因为戏份比较平均,也没什么大难度,还妙趣横生,所以《八蜡庙》比较受反串的青睐,正演的反而看不到了。

《八蜡庙》尚长荣反串张桂兰

其他有关黄天霸的戏已经基本失传了。据说杨小楼基本上有黄天霸的戏都唱过,只有一出戏叫《人头会》没唱,因为结尾是黄天霸被杀,绿林中人庆贺。还有一出《白雀寺》,是黄天霸刚当官时候的故事。穿补褂朝珠,顶戴花翎。江南名伶小小毛豹擅演此戏。此事是孙海蛟兄告诉我的。

南方的天霸戏各具特色,也有很多与北方不同之处,如孙国良先生表演的《薛家窝》与北方所言的《薛家窝》剧情就是不一样的。而且此剧中的施仕纶是清装扮相,化妆还夸大了残疾。黄天霸也戴花,而且两边都带,与北方的“戴花是淫贼,正面人物戴英雄胆”的说法也不一样。

越写越乱。就到这儿吧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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